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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章:閑過信陵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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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無殺人之心,卻在情急之下使出了齊無名所授的一式劍招。

身隨劍動,竟然毫無章法的避開了那迎胸點來的一劍,反自一個奇怪的角度,斜而向左,刺中了敵人的右臂。

那矮小漢子吃痛,“啊呀”一聲丟下長劍,閃身跳出了戰圈。

孫燼見狀大驚,心下不住的禱祝:“希望他沒事,希望他沒事。實在對不住,實在對不住。”

那當先揮刀劈砍的漢子見同伴受傷,心道敵人茬子不軟,左手微擺示意後至的師弟們小心謹慎,右手大刀一卷,似狂風掃落葉一般,徑向孫燼的左肋橫斬而來。

孫燼偷得閑暇,步法已隨心而動,並不與那大漢糾纏,反要向身後跑去。

卻剛跑出一步,陡覺右腿一痛,已被一塊小石子砸中。

他轉頭看去,正見不準策馬隱在山崗之上,左手微掂,幾顆小石子上下沈浮,覆落回了他的掌心之中。

顯然他不會讓孫燼輕易逃離。

正此一阻之功,那大漢已變招再度斬來,孫燼正背向大漢,趴在地上。只覺後脊被勁風吹刮的生疼,忙向前躥出一步,同時回身橫劍,妄圖阻擋斬來的大刀。

豈知那大漢此一刀並非豎劈,而是自右向左的橫掃。

孫燼這橫劍一擋,哪裏能擋得住?

“叮當”一聲響起耳畔,大刀掃在了短劍斜探的劍鋒之上。孫燼受不得此般大力,短劍脫手飛出,虎口也被震得裂開了兩道口子,鮮血噴湧而出。

大漢一刀掃去敵人的兵刃,立時信心大增,再度一刀向孫燼遞來。

孫燼正坐在地面,眼見刀鋒距離面龐不過半尺,心道:“難不成便這樣死了嗎?”

他當然不願就此死去,危難之中,反而爆發了求生的本能,只一個翻滾,便避過了刀鋒,滾到了大漢的身旁。

孫燼哪裏計較那許多,眼見逃得一命,而後面的幾人距離此地尚有三兩丈距離,一時也趕不過來。當下探手抱住了大漢的雙腿,妄圖將他摔倒在地。

豈知一抱之下,那大漢竟然紋絲不動。

這一驚非同小可,孫燼生怕大漢起腳來踹自己,不由分說便使出了吃奶的氣力,舍卻左腿,獨撼右足。

此一計果得功成,那大漢連千斤墜法都來不及使出,右足已被孫燼抱離了地面。

孫燼猛地向後一拉,那大漢再也支持不住,向前撲倒了去。

孫燼摔倒大漢,不做絲毫停留,騰然而起之後,爬上了大漢的背脊,沒命價的向大漢的脖頸處掄拳狂打,希望能將這剩下的七人中最為強壯的漢子打暈,再謀脫身之計。

他一頓狂亂拳法打去,又哪裏傷得了這皮糙肉厚的大漢?更哪裏能將他打暈?

許是天公作美,正是孫燼這胡亂的擊打,正巧將自己右手食指的關節撞中了大漢頸中的天鼎穴上。

他雖沒有內力,卻因保命時刻反而生出了一股子蠻力。此般正中穴道的撞擊,實不亞於如司馬湦那般小有內力的武者來伸指點穴。

也是這大漢功力不濟,空有一股子蠻勁,卻不修內功,天鼎穴方剛被孫燼撞中,便立時昏暈了去。

孫燼見大漢停止了掙紮,忙翻身躍起,也不看身後奔來的五人,忙向前奔逃。

但剛奔出一丈遠近,忽而左腿又是一痛,踉蹌跌在了地面上。

此時那一幹人等已追了上來,有兩人停步暈厥大漢的身旁,左右查探,餘下三人各持刀劍,齊向孫燼攻來。

孫燼沒有兵刃,只得就地翻滾,加以閃避。也是他步法巧妙,那三人竟無一人能夠阻他得住。

只見他一翻而自那三人身前滾到了身後,繼而身軀一閃,便來到了蹲在大漢身邊的二人身旁。

此一變比之兔起鶻落還要快上幾分,那兩個查看同伴傷勢的漢子還沒反應過來,便已被孫燼劈頭蓋臉的一頓暴捶。

拳頭雖然不硬,力道雖然不大,但拳拳正中面龐上最為凸出的鼻梁,那兩個漢子如何還能忍耐?

“啊呀呀”慘叫兩聲,紛紛蹬腿後退,渾然忘記了自己手裏正握有兵刃,只需擡手一揮,便能結果了敵人的性命。

孫燼接連砸了十多拳,直到那兩個漢子滿面鮮血,嚎哭不休的逃開之後,才昂然立身,冷面看向折身而返,已將自己包圍在了核心的三條漢子。

那三個漢子見孫燼如此勇猛,雖似不會武藝,但拳打腳踢,竟然接連殺傷自己五個同伴。一時間再無一人膽敢輕易上前,只把兵刃前舉,大做戒備之姿。

孫燼冷眸環視三人,心中卻在不住暗道:“諸位兄臺,實在抱歉的緊。小弟當真不想就此丟了性命,情急之下才拳腳無狀,還乞見諒。”

轉頭再看那兩個鼻梁倒塌的漢子,雖然蹲在路旁擦抹面上鮮血,卻無有實質大傷,應當無礙。而趴伏在身邊的大漢,也只是昏暈了去,亦無性命之憂。

此刻受傷最重的,便是那右臂中劍的漢子,雖然流血不多,卻劍傷入骨,右臂劇痛,再難拿得起兵刃,也當無有威脅。

孫燼心下盤算,只要再制服這三條漢子,便可安然離去。

但見他們將自己圍在核心,刀劍前探,交錯圍攏,哪裏能逃得出去?一時間竟然不知該如何是好。

心中焦急,眼光卻不自覺的斜擡向山崗之上,但見不準似笑非笑的騎馬藏在草叢後面,手中小石子已然不見了,反多了一個酒壇,喝著酒,看著戲,優哉游哉,歡樂無限。

孫燼心中大怒,暗道:“都是你這家夥惹來的禍患。”

同時又為那莫名慘死的鐵塔兒般的大漢而感到悲憤,恨不能揮拳將不準打殺當場,為這無辜之人報仇雪恨。

情知憤怒也是無用,只得低頭收回目光。卻見身前那漢子竟也斜目看向山崗,好似已發現了不準,心神一顫間,手中長劍便抖了一抖。

正此一抖之際,孫燼瞧出了破綻,忙使出駿馬步法,欺身奔到那大漢身畔,右手一撥,便奪下了他的長劍,同時身軀不停,已掠到了他的身後。

長劍抵在那漢子的後心,對那各挺刀劍要上前砍殺拼鬥的二人道:“退後,再上前一步,老子立時將他刺殺。”

那二人關心同伴,哪裏知道孫燼的威脅言語絲毫沒有底氣?若他們當真挺兵上前,孫燼也只得丟人遠避,再謀脫身。

關心則亂,又有人命在前,那兩條漢子自然不敢輕舉妄動,聞言相互對視,各自後退了一步。

孫燼道:“再退,再退。”

那二人再退兩步,距離孫燼已有一丈遠近。

孫燼回身看了一眼,發現身後並無威脅存在,右手持劍抵在那漢子的後心,任憑他全身發顫,雙腿急抖,探左手拉住他的後領,道:“跟著我後退。”

那漢子道:“好……好……好,小太爺可穩著點,這長劍無眼,莫要……哎呦!”

說話之時心神失守,後退的步子邁的便大了半分,推動了後脊竟自己往孫燼手中的長劍之上撞去。

幸而孫燼見機的快,忙將長劍後拉,才不至於被這漢子自送了性命。

但長劍鋒利,劍尖終究是刺破了衣衫,探入了肉中,雖不很深,卻也疼的那漢子連連慘叫。

孫燼見他這般大呼小叫,當真沒骨氣的緊,哼了一聲,道:“再叫我真殺你了。”

那漢子立馬住口不叫,只身軀發顫,哪裏能止得住?

孫燼對已經退到兩丈外的二人道:“你們丟下手中兵刃,拉走自己的同伴,退到路旁,站著不許動。”

那二人方才聽得同伴的慘叫,心道敵人性情狠辣,當真會痛下殺手。生恐他突然發難,害了同伴的性命,當即對孫燼的言語無不照從。

“鏹啷”兩聲,刀劍落地,二人舉著雙手,走近兩步,一人拉起了昏暈在地的大漢,一人托走了捂臉慘叫的二人,後退幾步後,與那右臂受傷的漢子匯聚在了一起。

五個尚且清醒的漢子互視了一眼,分擡那昏暈大漢的手腳,飛也似的向道旁荒草叢中走去。

此刻場中唯餘下駿馬十五匹,馬車三兩,以及躲在馬車後,瑟瑟發抖的肥胖商人。

孫燼冷哼一聲,道:“餵,那個誰……那胖子……”見那商人擡起頭來,抱著一雙茫然的目光看向自己,又轉頭看看左右,不耐煩的道:“說你呢胖子,快也滾進路旁草叢中。”

那商人連忙應是,但走了兩步忽然停腳,原地不動的糾結了一番後,猛然撲到在地。

肥肉翻卷,當真向路旁滾了過去。

孫燼想笑又不敢笑,生恐笑聲出口,洩了氣勢。

那被他長劍抵住後心的漢子道:“大爺,我……我能不能也……”

孫燼雖不通江湖道理,卻因酒館生活而深谙人情世故,心知自身性命全系在這人質手中,又怎能容他輕易離去?冷哼一聲,揮起左手,往他脖頸上打去。

本想著自己這一下使了十分力氣,定能將他打暈,卻不想那漢子竟然“哎呦”一聲,縮頭慘叫起來。

孫燼略覺尷尬,又想自己定是沒有找準方式,是以才不得功成。但此情狀,怎能示弱人前?當下強裝鎮定,道:“還想不想走了?”

竟將自己這未得功成的一擊,強說成了對這漢子的小懲大誡。

那漢子忙道:“不敢了,不敢了。”

孫燼恩了一聲,問道:“你會點穴嗎?”

那漢子一怔,點頭道:“粗通,粗通。”

孫燼心中歡喜,道:“那你知不知道,點中了哪一個穴道,能暫時讓人不得動作?”

那漢子暗想:“這人真是奇怪。”卻也不敢不答,說道:“知道的,知道的。”

孫燼道:“知道就好,自己封了自己的穴道,膽敢蒙騙老子,長劍立時穿胸。”

那漢子探出右手,百般不情願的在自己的胸前點了兩下,終於僵直在了原地,再也不能動作。

孫燼恐他使詐,長劍微微前探,劍尖刺入那人後背的傷口之中,只聽得他慘叫不休,卻始終一動不動,才知他果真沒有蒙騙自己。

雖然對自己的行為很感抱歉,但為求活命,也是無可奈何。當下側頭向那躲在草叢中的幾人道:“你們看見了嗎?各自封了各自的穴道,老子饒你們一命。”

幾人紛紛點頭,各自探手封穴。

那傷了右臂的矮小漢子頗為機靈,見富商蹲在身畔瑟瑟發抖,忙探指將他點住,而後再在昏暈的大漢後背上補了兩指,之後才向孫燼投去一個諂媚的笑臉。

孫燼冷面以對,那漢子肅然一驚,忙揮手點上自己的前胸。

場中一片寂靜,忽而自山崗上傳來了“啪啪啪”的拍手聲。

不準縱馬下崗,喝道:“好一個聰明的娃兒。”

說著甩手將吳鉤寒霜丟給了孫燼,拍了拍手後,道:“走吧,留他們幾個沒用的東西一條賤命。”

孫燼探手接過寒霜,甩手丟了那漢子的長劍後,轉身到路邊撿起自己的短劍,用衣袖擦抹去上面的血跡。再牽過一匹行隊的駿馬,道謝一聲,翻身而上,揚長去了。

經此一戰,不準便再沒有罵過孫燼一句,只不住的飲著酒、低著頭、騎著馬。

孫燼也不再言語,只淡淡的思索著司馬湦與自己的步法以及那一招劍技。餘暇之時還會替那個莫名慘死的大漢惋惜一番。

如此曉行夜宿,只五日便來到了遼西郡境。

不準看了看前路,嘆了一聲後,將黑馬交給了孫燼,自己乘坐孫燼奪來的坐騎,在前帶路。

又兩日,二人來到了昌黎郡境,不準自路旁酒家偷來了兩大壇烈酒,遞給孫燼一壇,道:“喝點兒酒,會暖和一些。”

此時正當秋中,雖還有七八天才是仲秋夜,昌黎郡卻已下起了大雪。

雪花飄落,孫燼只覺分外寒冷,一路上瑟瑟發抖,夜不成寐。

他身上穿的依舊是那一身瘦小的單衣,更有破洞三兩,露出了內裏算不得白皙,更算不得健壯的胸膛。

孫燼本不想喝不準偷盜而來的酒水,但這雪天實在太冷,不喝點酒暖暖身子,只怕真會凍死。

當下接過酒壇,仰頭喝了一口。

烈酒入喉,暖意漸生,卻依舊抵不住刺骨的寒意。

不準喝著酒,策馬再行。

孫燼在後跟上。

這一日的晚間,二人來到了一座高山腳下。山上有宮殿,巍峨聳立,直入雲霄。似盡由青石壘砌,很顯先秦之風。

不準搖頭一嘆,策馬沿著山道小路,登山而上。

孫燼眉頭微蹙,心道:“越是北上,這家夥越是嘆息頻繁,莫非他也有心事?”

他卻不知,不準乃是對他起了愛才之心。雖然世人稱他為鬼盜,但他究竟是否惡人,他自己也拿捏不準。他只知道,平生所殺的盡是危害江湖、天下之惡徒,包括那個鐵塔兒般的大漢。

他一生自也做過不少錯事,但最令他難過的,也是他最會輕易說出口的,那個他深愛的女子,被他輕薄之後,瘋癲身亡的女子。

這一切孫燼不知,只騎著黑馬,緩慢上山。

待得中夜,二人來到了山頂,不準策馬踏著積雪,自那宮殿大開的門戶中走了進去。

孫燼依舊跟隨在後。

宮殿漆黑,忽有一道淒慘哀怨的聲音響起:“是不準嗎?”

是個女子,年歲應當不大,但聲音中的淒慘之意不禁讓孫燼大覺恐懼,好似游魂野鬼一般,只覺後脊也開始發冷。但眼前漆黑一片,哪裏能看到任何物事?

不準拉住馬韁,道:“正是,煩請孟子姑娘待俺轉報道主,接班人已經尋到,不準這便離去了。”

那淒慘的聲音再度響起:“去吧,去吧!”

不準恩了一聲,撥轉馬頭,走到孫燼身邊的時候,低聲說道:“下馬。”

孫燼不明其意,但也按照他的話語,躍下了馬背。

不準拉著黑馬,又探手將孫燼腰間斜插的吳鉤寒霜取下。不待孫燼反應過來,再次低聲道:“你放心,我會將黑馬跟這小刀還給你心上人。”

孫燼也不自覺的壓低了聲音,問道:“你要走嗎?這是哪兒?”他雖厭惡不準,但在不熟悉的地方,內心深處油然而生一股恐懼之意,若有相識之人在旁,不管說上一句什麽話,都會稍減一些心中的恐懼。

不準卻不答話,自顧騎一馬、牽一馬走了。

馬蹄“嘚嘚”,門外的雪光耀出了不準的身影,雖然瘦小,卻讓孫燼覺得十分安全。

他不想呆在這裏,只想隨著不準一起離去,是以他擡起了右腳,便要踏足追趕。

但右腳還沒落下,忽感身體麻木,只覺腦袋昏昏沈沈的越來越重,終於支撐不住,暈了過去。

待醒轉之後,映入眼中的依舊是一片沈重的黑暗。

孫燼摸索著站了起來,轉身環看周遭。

一片漆黑,五指難見。卻較之外界的冰天雪地不同,竟然很是溫暖。

孫燼不知這是哪兒,轉念便想到了昏暈之前的事情,暗道:“莫非還在那古怪的山頂殿堂之中?”

探手向前,腳步微踏,剛走出三步,雙手便觸到了一片堅硬的青石。

順著青石向右緩行,也只有三步,便到了轉角處。

如此摸索著行走,待一圈過後,才發覺這裏乃是一座無有門戶,無有窗臺,更沒桌椅板凳的密室。

密室縱橫不過一丈長短,高下卻不知幾何。孫燼用力挑起,終究碰不到頂。

環境熟悉了之後,房屋的輪廓便映入了腦海之中,心中便也不再那麽害怕了。

孫燼坐在地上,暗思此地究竟會是哪裏。

想來想去,應該是在那山頂宮殿之中,只不知沒有門戶,自己是怎麽進來的。

心想:“門戶應也是青石做成,與墻面契合,是以才摸不出來。”

“那不準帶我到這裏做什麽?”

“這裏是不是那太平道?”

“什麽接班人?難道要我做那鬼盜的接班人?”

心思百轉,不知時光幾許。

周側寂靜,唯有自己的呼吸聲微弱入耳,方剛消散的不安情緒再度浮上了孫燼的心胸。

又過了不知多久,孫燼終於忍耐不住,大聲呼叫起來。

哪裏會有人應?

又過了約麽這麽長時間,一聲“咕嚕嚕”的響聲自孫燼的肚腹之中傳出,他已餓了,餓到了極點。

他不住呼叫,無人開門。

他不住走動,房屋卻只有這麽大,每多走出一步,便要撞上墻壁。

他不住拍打,四周都是光禿禿的青石,哪裏有什麽機括開關的存在?

他心底慌亂,腦袋中嗡嗡亂響。

又不知過了多久,孫燼走得累了,靠著墻壁,雙眼呆滯的望著身前。嘴唇微張,呼吸微弱。

他很累,卻終究不能入睡。如非司馬湦、齊無名、文俶、不準這些身影始終徘徊在腦海之中,只怕他要立時瘋魔。

他只覺腦海一片空白,好似司馬湦的身影正在慢慢遠去。他不願司馬湦離去,猛地醒轉,大口大口的深吸著室內略帶潮濕的空氣。

但那空氣也越來越稀薄,好像這一口吸完,便再也沒有了。

孫燼平生第一次感覺到了害怕,他很想大哭,卻總也哭不出聲來。淚水徘徊在眼眶之中,不住打轉繞圈,就是不掉下來。

他想要通過練習劍技與步法來阻絕心中的慌亂與恐懼,但短劍已經不在身邊,密室又小,運起步法,總會撞到墻壁。

他從沒有感到過如此的絕望,當真是一點兒活下去的希望都沒有了。

黑暗便是這樣,能吞噬人的一切,包括最為堅強之人的意志。

孫燼渾渾噩噩中,似想起了幼時的事情,更想起了茶館說書先生曾經說過,在戰國時期的魏國,有一位最好急人之困的公子,不管你有什麽難處,只要向他尋求幫助,他一定會竭力滿足。

孫燼此時最需要的就是幫助,他喃喃的道:“魏國的那位公子,你能不能給我一道光,讓我看看眼前有沒有什麽東西。”

沈默了一會,再道:“你能不能給我一碗水,一碗飯?”

“不,不,不,我不要光,不要水也不要飯,什麽都不要,只要能……只要能……再見她一面就好。如果你能滿足我這一個小小的願望,我一定……一定把世界上最好的菜肴端給你吃,最好的美酒呈給你喝,最好的一切都給你,都給你……只要……”

淚水終於流了下來。

魏國的那位公子終究沒有實現孫燼的願望,或許是因為孫燼忘記了他的名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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